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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NPC发现自己活在梦里(中)

嗯——
这个场景,没点BGM和慢镜头都感觉怪对不起他们的。小西坐在空中打了个哈欠。——淡淡的甜西米露

继续发展下去吧。

“造船……那得要木头。”外围的女子沉吟片刻,复又高兴起来,“我家前段时间还剩下些木材,感觉很是结实,改日——”

话音未落, 忽地从哪里窜出一人,一把将她推在地上。女子尖叫着倒地,又被大力扯起来。

“疯婆娘,别在这儿瞎掺和。”扯她的男人嘴里骂着,一面将她从圈里拖出来,“和那——那人对着干?不要命啦?”

“……夫君?!——呆在这里也是个死!”女子梗着脖子挣扎,“干脆你也与我一同——”

不等她说完,她夫君已经脸色青黑,反手抽了她一耳光,就将她拖走。圈里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一哄而上想劝开。

男人吐了口唾沫,冷声吼道:“我家事,与你们这帮疯子何干!”边骂,还手上不忘揪着女人,“我打我女人,打死了都不关你们事,更何况是招惹了,招惹了神女……”

“狗屁的神女!就是一辣手的妖女!毒女!”圈里的人反击。

……吾辈还毒萝呢。

“**!你们要死自己去死去,别拖着我们下水,触怒了神明,就等天罚去吧!等死去吧!”

旁边的路人纷纷附和,有的小摊贩甚至丢以乱糟糟的水果石子。

一时间,两方人的叫骂声,女人孩子尖厉的哭喊声,闹哄哄的劝架声,搅得吾辈这个坐在半空中的狗p神女十分不悦。

善良的小西来当个和事佬……

于是吾辈又笃悠悠显了形,清了清嗓子把大家注意力吸引过来:“那个,吾辈觉着你们这样打下去也没有结果不是?今天先各回各家各做各的准备好不好?”

蓝叔一群人横着眼睛看吾辈,吾辈报以亲切的妖女之笑容。

“你又在耍什么阴谋花招?”

“阴谋?”吾辈漫不经心地低头磨磨爪子,“吾辈需要什么阴谋?当然,要是你们愿意就在这儿杵着被人打,吾辈也不是不乐意看这戏。”

蓝叔面色仍阴沉沉的。吾辈变出个匣子,飘忽忽将桌上那颗人头装了递给他,浅笑道:“古人认为死之悲惨,客死他乡不过排行第二,第一自然就是身首异处。你若是真带他出去了,他仍是无法回归故土,将来死的也仍是凄惨。回去将他葬了吧。”

好在他虽然愤怒,脑子还是有的,知道现在斗不过,也就散了。

小西隐身,飘在他身后回到家。

天色渐暗,万物归巢。

女人在家生了火,煮好的两碟青菜——已经有些蔫了——摆在桌上,正抱着孩子轻轻哄。她眼睛愣愣地望着墙发呆,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女人的眼珠动了动,从墙上移到门前。

男人黑着脸进来,反手重重把门一推,倚在门上不说话。

女人张了下嘴,只深吸口气,又合上了,垂下眼默默地拍着怀里包裹孩子的襁褓。

屋子里只有火偶尔噼啪一跳。

屋外什么动物远远地啸一声。

屋子里小西飘在空中打了个大呵欠。

“……吃饭吧。”最终女人叹了口气,眼珠转向他。

男人低头趿趿地挪到桌前,一屁股坐下,抓起筷子搛了两根青菜。女人放下孩子,起身去盛饭,一边问:“听说你今天在外头惹出事儿了?”

男人咀嚼的动作顿住了。

“开酒。”

他没有回答女人的话。

女人一手端着碗,诧异地回身看他,发现他只是保持着举筷子的动作,两眼定定地瞪着桌子,叹了口气走上去把饭碗搁到他面前,又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拿出一个很小的像花瓶一样的酒壶 和一个非常非常小的白色酒杯,一并摆上桌。

蓝叔伸手拿过壶,剥开封口,倒进杯子里,一仰脖子喝干了。

女人站在桌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自顾自地倒了第二杯,却不再急着喝,只盯着晃动的水面,开口:
“小二死了。”

“……死了?”女人的眼睛一下睁圆了。

男人又仰头将杯里的酒干尽,低头把玩着小小的酒杯,声音有些嘶哑:“我发现……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只是他人的一个梦。”

“你又开始说这胡话——”

“——不是胡话!”他拔高音量的同时突然瞪起眼睛,凶煞地盯着女人。女人一缩,跑回自己的位置将婴儿搂紧。

男人又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今天遇到了,自称是这个梦的主人的女人。”

“……”

“不,还不能算是女人……还是个姑娘吧。”

“一个姑娘——”

“不,她是个恶鬼、妖女……”男人有些呆滞。

……吾辈听着哦?

“……小二被她杀死了。”

“……”
“你不知道那个恶鬼干了什么……”男人突然嗤笑了一声,左右转动着杯子,“……小二死的时候没一寸好肉。”

女人紧搂着孩子不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和我一起走吧。”蓝叔又自斟自酌三两杯,最终开口。

女人垂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这……还是太荒谬了……这……”

男人重重地从鼻子里喷出两股气。大概是酒劲上来了,他的面颊和眼睛都泛着红。

“你想死吗?”他粗声粗气地问,“带着我儿子一起死?在天亮的时候死?”

“我——”

“她会杀了你的,”蓝叔嚷起来,“她会喝你的血,在你还活着的时候生吃你的肉——还有我儿子。你想想,好好想想——跟我出去。”

噫,你才吃小孩。小西有原则的,吃人只吃心脏的——

“……小点声,”女人拧起眉,“你喝醉了。这事儿——”

“妇道人家懂个屁!”他突然猛一摔杯子,把吾辈吓一跳,梦境一晃差点给震出来,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给稳定下来了。

“不过是个女人!”他扯着嗓子叫道,“不过是个女人!女人!女人懂什么!——不过是个女人……”声音突然又弱下去,他往桌上一伏,身躯颤抖起来,“一个女的……该死的——”

“——小二死了啊!”

婴儿终于被这一声吼惊醒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附和着大声啼哭起来。

天完全黑了。没有星星,像女鬼的眼睛。

小西飘在空中伸了个猫懒腰,晃悠悠穿墙出了草屋。

微蒙蒙有些亮了,天空泛着灰白的颜色,是个不好不坏的天气。

双蹄落地,吾辈打了个哈欠,顺着系统指引的方向朝目的地走去。

清晨的乡村很安静,鞋跟与沙土摩擦发出的嘎吱声以及偶尔传出的一两声远处的鸡鸣都能清楚地听见。

更不必说那家人惊天动地的恸哭了。

被蓝叔称作小二的那人屋门口挂满了白色的布条,还摆了两个小花圈。风一吹,布条就一阵乱舞,地上的灰土混着两三片花瓣与枯叶飞了起来。

小二没娶亲,家里就两个老人,此刻已哭得近乎断气。

防止被认出来,吾辈还是披了件黑兜帽,足尖在地上一点,飘悠悠飘悠悠靠近,在门前落下,小叩柴扉。

里面的哭声小了些许。等侯片刻,柴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老妪沧桑的脸。她的眼睛和眼袋都红红的,还略带抽噎,一时没有说话。

没见过的脸……

「这个人那天应该不在场吧……」

【系统:不在。他一家都没在。】

于是吾辈朝后拂下兜帽,微欠了欠身:“打扰了。”

老妪上下打量吾辈三秒,哽着嗓子开口:“……你是……”

“吾辈是来看——”

……等会儿那谁叫啥名字???

只知道蓝叔叫他小二,但是这听起来就是外号吧肯定不是正式的名字啊,不能当着他/妈/的面叫出来不是?但是大名……大名吾辈不知道啊……又不能笼统地说“来找你儿子”这种话,听起来就很可疑啊,再说万一她又大哭起来,那就没办法交流了……

……
……来尬戏吧。

小西强行把这个嗝棱改成了一声哽咽,微垂下脑袋,拧起眉,泫然欲泣道:“——吾辈是来看……看看他的……”说罢往门内瞅了眼。

房内有些暗,还是能看见一个架子上摆了个灵牌,放了个香炉,插了数支袅袅的香。

“来看他的么——”老妪顿了顿,退后两步将门开得更大,“你进来罢。”

吾辈轻声道了谢,扶着门框走进来。

小二家里灰仆仆的,并不是说落了很多灰,而是颜色灰蒙蒙的。屋子中间摆了张比较矮的方桌,一位老翁正坐在桌前,手撑着脑门不断地摩裟眼睛。

“——有人来了。”老妪哑声道。

老翁抬起头,同样是一双红肿的大核桃。“是来……看看的。”她继续解释。吾辈对老翁行了礼,他嘴角动了动,不知道是想说话还是想笑笑,但是终究什么都没做,又低下了头。

“节哀。”吾辈看看他,看看老妪,第三次欠身。老妪点点头,摸到桌边颤巍巍地坐下去。

……吾辈不太擅长安慰人耶。

屋子里短暂地安静下来。

那就跳过这一步直奔目的吧嗯。

小西仍是忧伤的表情,试探问到:“那个……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因为……好突然……”

老妪拉扯拉扯袖子,嘴唇颤了颤,抬头看看天花板,还是低下头用袖子掩着眼睛呜呜地哭起来。

……哇你好歹接个话啊……

“是个妖女。”老翁抹抹眼睛,咬着牙恨恨地挤出字,“妖女杀了他。”

“啊……这些话,是他哥哥告诉你们的吗?”

“什么哥哥,不过是个——”他也哽住了。

哼哼哼,看来对蓝叔有不满啊~

“吾辈知道的版本不是这样的哦。”小西偏过头,纯良地眨巴眨巴眼睛,“当时吾辈也在场诶……”

两位老人齐刷刷抬起头瞪着吾辈。老妪一下子站起来,还没站稳就摇摇晃晃要上前。“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她歇斯底里地破音吼。

吾辈做出为难的样子:“吾辈说了的话,你们会相信吗……”

“姑娘,你说。”老汉也禁不住拔高了声音。

小西神秘秘地合上门,凑到桌子前压低声音道:“害死你们儿子的,其实就是那个男人哦。”

两位老人的眼睛又齐刷刷地瞪大了。

“那、那他说的……说的妖女?”

“那不是妖女,而是神女哦。”小西面不改色地给自己贴金,后又换上了悲伤的表情,“那个家伙,居然异想天开地说着什么‘这个世界其实是别人的梦境’,招来了神女。善良的神女刚开始对他好言相劝,可是他非但不听,还拔刀伤了神女——”

“——作孽啊!”老妪尖叫一声。

“简直是罪不可赦!”老翁亦喊。

“……于是神女就问他,你们儿子与那个荒谬的想法比起来,哪个重要。”小西接着诌,“善良的神女说,只要男人不再胡言乱语,她就放了小二……可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居然,执迷不悟……就算神女一次次给他机会,他还是选择了他自己……多自私啊,明明神女也好,大家都是为他好,可是他……一点都不理解……”说着吾辈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好可怜啊……小二就这样……被那个男人害死了……嘤嘤嘤嘤嘤……”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假惺惺哭了一会儿,吾辈也低着头不发出声音了。

沉重的呼吸。

喉间蓄势待发的哭喊。

伤口再度被撕开的痛苦。

被背叛的绝望。

失去挚爱的灰暗。

很痛哦。心被挖走的话,会痛到要死了一样。

“这种事情,很痛吧?”抿唇轻笑起来,吾辈也不再假装下去,轻飘飘飘至老妪身后,俯身在她耳边问,“很痛吧?——痛的话,就喊出来好了。没人会责怪你的。”

老人咬着牙,像小女孩那样挤出一丝呜咽。

“他已经,死了。被害死了。被那个自称是他哥哥的人害死了。你最爱的人,被害死了。”

“你以后还能爱谁?生命已经空了,你已经没有支柱了,而他还能幸福地活着 ……不公平啊,杀人犯逍遥法外,却要受害者独自垂泪接受无尽的惩罚……不公平啊。”

老人猛地一拍桌子,疯了般哭天抢地。

“杀了他——”老人嘶声道,因为愤怒与痛苦而不住颤抖,“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儿子!我要他偿命!”

“哎~”吾辈挥挥大袖子拦住他们,“贸然过去,其他人反而不理解你们,到时候还得让你们蒙冤……不妨 先将‘真相’告诉大家吧?这种人,死一次哪里够呢?当然要死一千次,一万次,子子孙孙都无法抬头,对不对?”

两人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那就拜托你们啦~”走到门前拉开门,吾辈笑眯眯地回身朝他们挥挥手,“请务必要把这个‘真相’传达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哦~这样你们的儿子,在黄泉下也会开心的吧?”

老翁站起身,握住了拳:“姑娘,我会的。谢谢你告诉我们。”

“不用谢~”告别的同时吾辈转身阖上了门。

「当时的约定似乎是不洗脑蓝叔的家人吧……」走在路上吾辈歪着头问系统,「现在这样算是违规吗?不算吧?」

系统君没有回话。

嘛,吾辈耶等不及看看后续发展了~

「那么……时间转换·跳转,至明天早上。」

屏幕黑了一会儿,再出现画面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蓝叔会去哪里呢……

哦对了,既然要造船的话,那应该是在靠近海的地方吧……

到前天去过的那个集市上看看好了。

空间跳跃至集市,远远地就看到远处喧闹的人群。

唔……又怎么了吗……

路上人好多。吾辈从屋顶蹦蹦跳跳地向人堆方向跑去。

是吵架的声音……

吾辈趴在屋顶上探出头。

小二的父亲涨红着脸带着一窝人站在一边。褐衣挡在蓝叔身前,身后仍是昨儿那一伙人。
啊……动作好快

两边争得很激烈。老头儿几次三番想带人冲上去胖揍一顿蓝叔,都被褐衣大力挡下来了。小二他/妈站在一边尖声喊着什么,混杂在两边的对吼中听不清楚。
好吵……

站在屋顶上皱眉看了一会儿,吾辈发现……因为太吵了反而什么都听不清……

「系统君……把声音全都没收。」

世界瞬间清净了。

蓝叔当时大概正在解释什么,现在保持着张大嘴的姿势卡了两秒,兴许是想起来这种感觉了,猛然抬头四处张望。

唔,找吾辈吗……

于是小西显了形,在屋顶上大幅度挥挥袖子:“喂——吾辈在这里哦——”

蓝叔的脑袋朝这边转过来了,褐衣也看过来……不,不如说因为万籁俱寂中吾辈的呼喊太明显,所有的脑袋都转过来了……

噫……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话会吓死的吧……

好在街道本来就不宽就是了,上面挤不了多少人。

“啊~吾辈就过来看看你忙的怎么样了~”确认他看到吾辈之后,吾辈再次露出笑容,歪头问他,“怎么样?你拯救苍生的诺亚方舟有着落了吗英雄先生?”

“诺亚……什么?”他自己小小声嘀咕了一句——方便交流起见,吾辈还是把声音还给了几个看着面熟的——又拔高音量(就算不拔高吾辈也能听见啦),“关你什么事!妖女,莫不是来捣乱的!”

“放肆!你这**……!”另一边阵营的老头——今天拄着拐杖出门——不甘示弱地朝他喷口水,“休要废话!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你这老东西怎么这么——”褐衣一撸袖子反喷回去,被蓝叔拉住了。

“老人家,”他的声音听着比昨儿冷静了不少,大概是吾辈迷糊过去的那一段或者被跳过的剧情里思考了什么吧,“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知道您失去了小二之后很痛苦,作为他的兄长我——”

“呸!”老人毫不客气地朝地上吐一口,打断他的台词,“就你还兄长?这姑娘都跟我说了——”

诶完了要扯到吾辈身上了。

吾辈发呆的档口,老人已经简单地将吾辈编的故事给蓝叔他们说了。当吾辈把目光重新放回他们身上时,不说蓝叔,褐衣那表情已经要把吾辈吃了。

“老人家,您别听那妖女胡言——”

“我还听****扯的谎不成?”

“你这老东西怎么给脸不要脸的!偏要见了棺材才落泪?我们头儿好心劝你你不听,到时候可别丢了性命再来求我们。”

不对他们又要吵了……

吾辈赶紧又将声音暂时收了一收,踏出一步,踩着风朝两拨人马对峙中间的那块可怜的小空地飘去。一回头,老头带着的那帮正常人阵营齐齐张着嘴盯着吾辈。

诶,对了。

吾辈站在半空超温和(自认为)地朝他们一偏头:“啊,爷爷,昨天吾辈忘记说了呢,吾辈就是神女哦。”

贴金贴金的时候余光瞄了一眼蓝叔阵营。

……吾辈知道吾辈演得很尴尬你们也不要摆出那种表情啊?!

“你?神女?”褐衣嗤了一声,骂了句脏话。

“按正常的逻辑来说,这样讲也没什么错吧?”吾辈转过头很温柔(自认为)地看他,“神的定义,差不多就是,创造世界、掌管世界、拥有特异能力的生物吗?那吾辈也差不多嘛对不对~”

他的表情更难形容了……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呕呕呕”的感觉吧orz

“神……神女啊……”老人突然朝前两步,一下跪倒在地上,“如果你真的是神女,那就把儿子还给我吧……昨日,来的人是你吧?你看到我的儿子了吗?”话音未落已是老泪纵横。

吾辈看看他,看看蓝叔。蓝叔的表情还是阴阴的,除了心情不好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吾辈立刻甩锅:“嗯可以哦。如果你能劝回这个叔叔的话,吾辈就答应你。他做了什么事情,准备做什么事情,爷爷你都是知道的吧?”

“啊……”

“嗯!如果他放弃出去的话,吾辈就把儿子还给你哦~”

——不可能的啦不可能的啦复活这种事情太难了。吾辈在心里悄咪咪说。能做的最好的就是把有关小二的记忆全都抹掉,没有记忆的话也就不会疼啦。

“老人家你别上当,你怎么知道这妖女说话作数不作数。”蓝叔劝道,“再说,小二不是白死……”

“就为了你个疯子?”抓住了一线希望,老人回光返照了似的有了无限力气,“年轻人,别想了。你不也有老婆孩子吗,踏踏实实生活,又不是小孩了……”

等会儿这又得吵起来……得跳剧情跳剧情。

趁着蓝叔和老人纠缠,吾辈让系统君抽了他的记忆来看昨天跳过的部分。

「哦……昨天蓝叔召集人开了个会啊……唔唔……唔唔……看来是不会放弃了的吧?」

「也就是说,结局已定了。」

将时间掐停,只留下吾辈和蓝叔。吾辈飘到他身前:“最后问你一次——”

“我不会改变的。”

“……”

吾辈直起身,俯视了他一会儿,又把目光投向他身后的人。

“就算会死人?”

“我连我亲密的弟弟都可以舍弃。”

“你身后的人里,可是有女性的哦……还有年轻的孩子。而且,他们都是有家人的。”

“他们的想法该和我一样。”

吾辈重新盯着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口亨,人类。

“之后吾辈不会再问你选择了。就算你要悔改,也不一定有机会了哦?——啊不,或许你跪下舔吾辈的蹄子——”

“我不会改变的,无论多少次都一样。这件事,总会有人去做。”

“……”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那吾辈也只能祝福你了,”吾辈换回虚伪的口气,“最后别忘了吾辈当时说的话——”

“……”

“——你将会被这个世界憎恨。”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吾辈将全部禁制尽数撤去,喧闹霎时回归。链接上“正常NPC”的思维,吾辈通过系统下达了作弊的指令:

「小的们,给吾辈把异端全部清理掉。」

沸腾。

人群像是沸水中的鱼,狂乱地涌动。

将野兽的獠牙,全部露出来。

无论老幼妇孺,一视同仁。

「把异端,清理掉。」

六亲不认,大公无私。

像是带血的肉掉进食人鱼的池子,无数鱼张着嘴咬噬着那个圈子,将之越咬越小。

食其肉,饮其血。

……啊对了。

吾辈通过系统标记上了蓝叔——他被褐衣护着,暂时没有危险。

于是吾辈暗戳戳链接他,把画面咕嘟嘟灌进他的脑子。

「那个年轻的女子因为被你蛊惑了,被丈夫亲手杀死了。她死得很痛苦,她的丈夫也因为纠结而痛不欲生。况且她的父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呢?」

「昨天你开会时那个活泼积极的孩子死了,死不瞑目。他的家人还不知道这件事,还在等他回去。如果不是你要出去的话,他就不会死。」

「那个男子被人围攻死了。他对你很忠心。如果不是你,他本可以恬淡安详地过完一生,而不是被活生生砸死。」

「那个少年……」

「这边这个……」

「……」

「……」
「……」

隐形的小西坐回一处较为低矮的棚顶上,晃荡着腿看着蓝叔在褐衣的掩护下逃出人堆。

「他们的死,都是你的错。」

「你把他们的幸福毁掉了。」

「你会被他们的亲人憎恨。」

吾辈一直看着他,他趔趄着逃进条极狭窄的巷子里,一屁股坐在地上,捂住眼睛。

街道上的声音太吵,吾辈不知道他是否哭了,就看着他捂着眼睛,像窒息的鱼般大张着嘴,身体一阵一阵抽搐。

直到中午,人群才逐渐散去,大概是因为到饭点了吧。

街道成了死街。

原本的商铺被砸得乱七八糟,踩烂的蔬果黏糊糊地混合着血浆脂肪涂在地上,临时支起的小篷已经变成了木头片片和破布条条,倒下污成了黑红泥泞的颜色。方才用来清理或抵抗的工具沾着痕迹堆在路边。

还有很多横七竖八躺着。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很不错,中午有些热气蒸上来。

天还是灰白色的。这与日光不冲突。

树上的知了开始不分场合地聒噪。

或许太热了,鸟都不愿出来。

想想这个场景还是要用的,吾辈让系统君把这边清理了一下。血糊拉兹的吾辈看着也好难受……

不知道该去哪里,吾辈还是隐了身哒哒哒回到男人的家。

受到暴怒群众的波及,他家门口那片地已经被毁了个干净。踩烂的秧苗恹恹地瘫在泥地里,怕是活不了了。

女人抱着孩子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听到门被猛推开的声音,她的身体狠狠颤了一下,抬头发现是蓝叔回来,才逐渐平静下来。

蓝叔反手关上木门。阳光透过各个缝隙渗进房内。不被阳光照到的地方都灰蒙蒙的。

这边也像小二家一样灰暗了。

“田被毁了。”

“……我知道。”

“……家里的粮食撑不了多久的。”

“能撑多久?”

“不过几周。”女人思考片刻回答。

“几周……”蓝叔垂下头,思忖着什么,须臾抬起头,像是问女人,又像是问自己,“几周能造好一艘船吗?”

女人怔怔地看着他,摇头。

男人有些焦躁,忍不住咬着自己的拇指。

两人又陷入沉默——说起来他俩总是沉默啊。

小西坐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晃荡着腿,看看这边,看看那边。
喂喂你俩说话呀……

女人站了起来,朝蓝叔挪了两步。

“……住手吧。”

蓝叔没有回应。

女人嗫嚅两声,接着道:“孩子还小……没口饭吃……”她咽咽口水,“再说……听说今天,死了很多人……这样下去……你不为自己考虑,也想想我,想想孩子……他还小……”

男人被说得烦躁,起身又要出去。女人慌了,一下冲上去捉住他的衣袖,哀声道:“你还要去哪里——就这样不好么?就像以前那样不好么?为何要急着出去——出去就真能活下去么?”

蓝叔至终未回话。

他甩开女人又跑了出去,吾辈只能飘在他身后跟着他。

褐衣没有走远。不如说,他已经像是预见到了蓝叔会再次奔出来一样,在他家门口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等着了。蓝叔也瞧见了他,便由漫无目的的狂奔转为向他走去。

吾辈跟了一段也不跟了——凑太近没好处——之后就开了查看监视他俩。

褐衣对他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蓝叔左右看看,没啥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叹了口气。褐衣跟着蹲下来:“怎么了?”

蓝叔没吱声。

“和嫂子吵架了?”

“也不算是……”他抓抓头,又叹了口气,“田被毁了,粮食怕是不够。不能久拖。”

褐衣拔了根草叼嘴里,一翘一翘听他继续说。

“现在算下来……大约能撑个几周。可是几周,我们能造好船么……”

褐衣叼着草抬头沉思片刻,把它从嘴里拿出来放在手上把玩,一边道:“我反正是个没爹没娘的,又没娶媳妇儿,算是上无老下无小吧,没那么多挂念。所以你要我干什么,我都肯干。逃出这个世界,逃出魔女的掌心。”

之后他俩开始讨论船的事情,吾辈有些倦意,也不再听了。

阳光很好,适合睡觉。

当吾辈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趴在别人家屋顶上,吾辈再次伸了个猫懒腰,拍拍衣服跳回地面。

去哪里好呢……

晃荡到蓝叔家门口,隐约听见里头褐衣和他仍然在商量,吾辈觉得没劲,就离开了。

在饭馆里顺了一屉蒸饺,吾辈沿着海岸线一路溜达,傍晚的海风吹来让人觉得很凉爽。

日暮的镇子终于不是灰蒙蒙的了,艳红的夕阳与黑夜搅和在一起,有种污浊的颜色。

码头的位置堆了小小一摞木板。因为多次远航遭到海难,这个码头已经废弃了,只留一些近海的小港口。

这么一点点木板能造船吗……不要说远航的大船了,稍微好一点的小渔船都比较勉强吧。

吾辈坐在那摞板子上吃完了蒸饺,晃荡晃荡腿。

不知道还有多久醒来啊。

照这个速度,蓝叔怕是终其一生都完不成这个大业的吧……

沉思片刻,吾辈修改修改他的设定。

嗯,可别死这么快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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